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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考主管的艺考故事

发布时间:2014-2-19

  是痛楚让我们感到自己确实活着;是苦难让我们与平庸的人迥然不同。

--自题

  2002年,我十八岁了。这一岁注定对所有的人都有特别的意义。人到十八岁自以为对这个世界已经相当重要,而这个世界才刚刚准备原谅你的幼稚。在十八岁那年夏天的末尾,我确认自己已拐过了人生转折点。不,这么说并不正确,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决心在十八岁那年夏天的末尾拐过人生转折点。
“妈,我想考美院。”--那天,是中秋节。一个人怎样才算成年呢?就我个人而言,就是要听凭自身去做一个选择,并且承担这个选择背后的责任。因为你不再可以躲在父母与家庭的身后叫嚣,而必须走到台前去面对观众。灯光照着你,目光注视你。而你摊开双手仿佛在说:“看,我确实已经成年。”这话出口时我几近赤裸,因那时的我的确一无所有。
  面对我的发言,母亲顿了顿,然后说:“走,回家。”--照惯例,中秋节是在姥姥家过的。后面情节的发展就明朗化了。我没有能说服母亲,而她也没有阻止我去画班学画。我知道,她和我一样需要看到证据。而这,便是我必须呈现的东西。
我直到现在仍然记得刚进画班时所受到的礼遇。因为类似的情节总在之后的生活中反复上演。习惯了之后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以前没学过?”
 “嗯,爱好而已。”
  “文化课怎么样?”
  我说了个平均的分数。老师当即决定收下我,并且拍拍我的肩说:“好好努力,不行就明年。”
  我十分肯定,对于上面这一句“鼓励”,我没有回应。
  我所在的是被尊为省重点的丹东市第二中学,与很多外地的艺术类考生所不同的是,我必须在完成学校课程的基础上利用下午自习和晚上零点以后的时间去练习我的专业课。于是,每天的第七节课一过就会看到一个背着花筒,拎着画箱的消瘦身影走出硝烟弥漫的三年四班,走过学校的林荫道和篮球场……很多年之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中,一个老同学告诉我,那一幕画面她至今还记得。我猜想,当时我的背影多半像个侠客--当然没有那样伟岸。
  在画班里,我结识了一票兄弟姐妹。很快的,我也开始讨论丢勒和马奈;开始品评俞红和刘晓东;开始听涅槃和枪花;开始拨吉他和在午夜的路上像曼森一样咆哮……直到最后都没有开始的一是吸烟,再有,就是爱情。
  不用想也知道,在这伙人里,我并不被看好。甚至早就被列入了候补名单。就连老师也很少帮我修改和指点。我很喜欢这样,因为清净。
  八个月后,在我拿到五个美院的专业合格证书回到画室的时候,大家对我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儿就是“天分”。我同样十分确定,对于这一句“褒奖”,我仍旧没有回应。
  其实,天分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但每个人都嫌不够。有些人的天分一上来就被自己否定了;有的被别人否定了;还有的,被别人的天分击败了。我认为,真正的天分应该具备两点:
  一、不只局限于某一方面,所以我很少在我的课堂上谈论自己的专业;
  二、具有可持续发展性。有些人模仿别人,这是对自己天分的否定,有些人害怕别人模仿,这是对自己天分储量的质疑。
  然而在成功面前天分所占的比重到底有多少呢?刚好也有几行文字可以与之对应:
  一、 一个人要成功必须有天分。
  二、 一个人要成功必须要拼命。
  三、 其实拼命就是最好的天分……
  在我得知被陶院录取的那一刻,我问母亲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我能成功的。“在我看见你连续七天每晚作画到凌晨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这一点。”母亲如是说。
  当我在画班持续学习三个月后,我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同行的五人都是画班的同学,其中还有两个姑娘。第一次离家的我反倒在出发前被两方的家长反复嘱咐一定要帮忙照顾着。我点了头。
  我喜欢火车,因为它更容易让我想到“旅途”这个词儿。而对于北京我则全无概念。其实原本有更多的选择,比如沈阳。距离近,开销少,人员多。我就曾在临行前被一个准备去沈阳学考前班的“有经验”的哥们告知:去北京,报班的学费、器材费、路费、吃住费等开销加一起一万块钱挡不住。我家的条件尚可,却也着实吃惊不少。后来的结果是,我攥着排来的五张硬座票对同行的人说:“咱这趟得省着。”
  一夜无眠,天亮时便来到了这座“圣城”。
  十二月的北京,我们一到地儿就赶上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身为东北人的我天生爱雪,可是这场雪持续下了一周却是令后来的我始料未及的。一年以后,一个来自中国西部嗓音沙哑的歌手红遍全国。他的一首歌的名字很能引起我的共鸣,真个是“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
  回忆起初到北京时自己的状态,没有比“亢奋”更合适的字眼了。我们背着比自己还重的行李--其中包括那两个女生的--吼着自己也不知名的调子迎着乱七八糟的行人和风雪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穿行着。画班老师推荐的考前辅导班被证实为熟人之间的潜规则运作且学不到真东西,于是摒弃了“名师”开出的条件扬长而去,同时摒弃的还有我们心中最后的一点惰性。
  在找寻住处的过程中,我受了伤。无论如何,对于第一天而言,都太早了点……地下室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住处,然而,还是不够便宜。在问到第四家的时候,里面刚刚拖过的瓷砖地面与我的鞋底上沾的积雪之间的摩擦力实在聊败于无,于是我的整个体重,包括超过我体重的行李都在我滑倒之后与台阶接触的一刹那作用在了我的尾椎上。而身后的哥们已经累得甚至连扶我的力气都没。这是我有生以来体会过的最强烈的痛楚……
  然而,找寻仍在继续。我们频繁的问路后又频繁的走失,在频繁的失望后又频繁的重拾希望。
  终于,在那天黄昏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位于花家地的中央美院考前辅导班的报名处,成为了最后一拨报名的外地考生。一块石头落了地的我们得以放心去吃那天里的第一餐--一碗令我终身难忘的马兰拉面。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由于报名的学员过满宿舍不够,我们几个男生被校方安置在了一处废弃多年的平房内。屋内只有四张落满灰尘的铁床和一张方桌。门,只有一半,关不关上都有风雪卷进来。我们没有带棉被--因为原先那位“名师”那里据称一应俱全--只得将领到的一床褥子铺在木板床上合衣而卧。没过半夜就一个个都被冻醒。而我,则是因为尾骨的剧痛,整夜没睡。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一周之后,我的室友们不顾起先彼此之间关于节省的约定,执意要求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因为他们实在难以忍受每晚都被我在无意翻身后所发出的惨烈叫声吓醒的折磨。X光的诊断结果为尾骨骨折后畸形愈合。被告知没有有效地治疗方法只能静养,并开出了总计60多元的用于止疼和安神的药物。我将单子扔进垃圾桶后转身对我的室友说,我不疼了,真的。那之后的夜里,我便一声也没有吭……
  每天的早餐是雷打不动的超级福满多。午餐在学校的食堂,我们三个人一起办了张公用的饭卡,然后轮流往里面存钱。三人曾经连续一周只打米饭和着食堂里免费提供的菜汤下肚。值得称道的是,我们三人舀过之后的汤锅里真的就只剩汤了。运气好的时候可以从同行的女孩子那里讨到一点榨菜下饭,可当发现这也是她们唯一的菜肴之后就拒绝了姑娘们的好意……
  一天里唯一令人期待的一顿是晚餐。可以吃到一块八毛钱一笼的包子,有肉。但是要早去才买得到,于是大家轮流去排。有一天轮到了我,便早早告别了仍在央美地下图书馆看书的室友来到了食堂等第一笼包子的出炉。买到后就快步赶回寝室打开一袋吃了起来,同时将其它两笼放在暖气片上烘着。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袋包子是绝对不够的,应对的诀窍是多喝开水。于是便一手端着杯子嘬出很大声响的喝水;一手捻着铅笔在临摹素描。少顷,两位室友回房,一人嚷饿便冲过去拿包子,另一个则很有经验的说他今晚上要画一张新的设计招贴所以等晚点再吃才会顶的久一些。
  “丹宁,这包子里面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一嘴食物的室友指着半拉包子里面的一块乳白色膏状物问我。
  “不知道,我刚才吃的包子里也有,我尝了没什么味道,可能是猪油吧?”
  ……
  “不对!丹宁!这包子没熟啊。”室友突然叫到。
  我顺着看过去,只见那坨白色膏状物的正中间已被咬开,里面漏出了一块干面粉。
  “靠!找他们去!”
  于是我们三人拎着那剩下的一袋半包子杀回了食堂,将罪证往卖包子的人面前一扔:“看看你们卖我们的这是什么包子!生的!”
  对方态度极好的拿起包子连连道歉,转身进去又端了三笼热腾腾的出来,袋子装了递给我们。我们立刻收了怒气,接了过来,速度快的都顾不上考虑面子的问题。
  在回寝室的路上,始终没吃到包子的那位突然幽幽的说:“早知道就吃几个再去找他们换了……”
  这样变态的拮据使我们达到了令人惊讶的成绩,三个大小伙子一个星期总共花在吃饭上的钱才不到一百块。不为别的,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可就是谁也没想过要跟家里张口。包括女孩子在内的我们这伙人都有股子狠劲,非要让那些对我们此次北京之行不看好的人看看谁用了更少的钱学到了更多的本事!
  而所有省下来的钱,都花在了专业书上。大多是家里买不到的进口画册。那些书直到现在还在,即使翻烂了也不舍得丢……
  在那一个月里,很多人都病过,却又都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奇迹般的好了,自然也都没有告诉家里。一个月的时间会让一个人变憔悴多少?当我又回到家中的时候,母亲的眼泪回答了这个问题。
  最后的结果是,在那一个月中我们只用掉了去沈阳求学那伙人平均开销的一半,却学到了太多太多。我始终认为,那一个月的磨砺对我的考前备战和之后的许多事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和深远的影响。冥冥中,一些我所熟悉的东西似乎永远的离我而去了,而另外一些,却迅速在我体内生长起来。
  还记得那时我们听得最多的是汪峰的那首《小鸟》
  我再也不想麻木
  再也不想任人摆布
  再也不想在谎言中让生命虚度
  我们曾经流浪街头
  任寒风拍打着胸口
  我们曾经握紧拳头
  在争取一点点自由
  让我们一起唱吧
  唱一首自由之歌
  让我们一起飞吧飞向天空
  象一只小鸟
  因为我们
  生来自由
  一代又一代人反复做的不过两件事:征服自身和征服自身以外的世界。十八岁的我第一件事做的还不赖--即使现在我仍这样想。